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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章 浮世流光篇·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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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衛九歌以為自己完蛋了, 沒想到是衛知聽完他的坦白之後,只是簡單地道:“隨我回家吧。”並伸出了一只手。

那手掌白凈如蓮,讓本來忙著磕頭謝罪的衛九歌楞住了。

師父, 不怪我?

他能接納這種悖德之情?

衛九歌忍不住哇得一聲哭出來。

“哇啊?你哭什麽啊?”衛知一臉無語加不耐, 將人從地上拉起來。

“因為、因為……”衛九歌抽抽噎噎, “我以為師父以後再也不要我了啊……”

衛知臭著長臉, 將哭哭啼啼的衛九歌拖回客棧。

路上衛知繼續追問,“那我到底叫什麽?還有什麽身份?跟之前客棧的那幾個人又是什麽關系?”

衛九歌不敢欺瞞, 一五一十地回答。

他們身後的原野上凝結出一具身體,著錯金藍衣,一雙妖魅的金眸望著他們直至遠去,展扇遮淺笑,“竟如此不拘於世俗麽?看來仙界也不全是迂腐之輩。這該如何是好, 我要如何跟陛下交代呢?”明明是不妙的情況,他卻能用極其輕松曼妙的語氣念出來, 且笑容不改。

孟公微微側頭:“你怎麽看?”他身後逐漸浮現一個裊娜的影子。

來者身形高大,著一襲玄袍,如烏山峭壁,露著大片胸膛, 白瑩瑩的一片, 肌肉成塊,賁張凸起;眸子是翡翠一樣的顏色,艷麗到予人危險之感;嗓音低啞邪峻,似阿芙蓉點燃後裊裊的令人上癮的雲煙, 遮心蔽目, 卻寫著雷霆之怒,“罔顧天倫, 悖逆本性的宵小!其罪當誅!”

“那閣下有何良策?”孟公笑瞇瞇的。

“既然如此多人在這金陵城因緣際會,不若再多上一個我?”冷冷一笑。接著森然笑容逐漸演變成泫然欲泣的孤苦可憐,他入了自己編織的戲裏,款款朝著城內走去。

孟公依舊立於荒野之上,“悖逆本性?你又何嘗不是?說白了,我們冥靈哪兒來的‘性’,不過是塵土塑造。不過也罷,靈塵擊晦土,一同覆滅豈不壯美?”

……

醜時三刻,連煙花之地的燈火都歇了,秦淮河沒了朦朧紅光的照耀,黑漆漆的,深不見底。

水中似有大魚游弋,攪動了水,發出嘩嘩的聲響,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尤為突兀,不過大部分人都睡了,誰也不會註意到它,除了坐在河畔,披著蓑笠的垂釣女郎。

這女郎便是風拂薇,她死死盯著發出水聲的地方,手緊緊握著釣竿。水裏的東西咬住了餌,正要上鉤,忽然,距離這奇怪水聲數米遠的地方——暖風樓的門被打開,一陣靈風拂過,水中怪物立即被嚇跑。

風拂薇氣得站起來跺腳,怒然扭頭,卻發現靈風的源頭正是白日裏見到過的那位絕世美人。據她父親說,那是仙界第一美男雲非樂,現在應該叫第一美人了。

美人喝得醉醺醺的,臉泛酡紅,在伶仃娉婷緋衣郎的攙扶下蹌踉走出來,身邊還跟著藍衣小廝。小廝胖墩墩的,瞧著喜氣,打著紅燈籠,照亮了方寸之地。

在仙界的時候,美人是出了名的海量,誰都喝不倒,今夜也不知到底如何痛飲,才會喝成這副模樣,不由讓風拂薇搖頭憂嘆。

“我還要喝……我還要喝……”美人嚷嚷著,“我不回家了!扶我回去!”

緋衣郎嘆道:“你方才說天色晚了,回家要挨夫君罵,吵著要回家,現在又說不會去了,你到底想要做什麽?”

“夫君?我沒有夫君!騙子!都是大騙子!”衛知揮舞著手臂,似乎想要將什麽推開,卻只觸碰到了煦暖的空氣。時值人間四月天,清風徐徐柳絮飛。

“唉……”緋衣郎嘆息,“這世間男兒多薄幸,姑娘你還是看開些吧。”

變了形容,緋衣郎也認不得衛知,不曉得她就是那個經常點自己作陪的俊美公子,真當她是那公子的妹妹。

“你在胡說什麽?”衛知不滿,醉眼瞪之,揪住緋色的領子,“你是覺得我在糾結於情愛?——覺得、我這種人、會糾結於、情愛?!”她似乎怒不可遏,“重點是他騙我知道嗎?!雖然我早就知道了,但是、但是,真知道他撒下了那樣的彌天大謊,我還是生氣!”

“好好,我知道了,你先放開我好不好?”緋衣郎好生哄著。

衛知松了手,靠著緋衣郎的胸膛,虛著眼,軟軟地道:“竟然是師徒……好小子,這樣的謊言都說得出來!我平日裏肯定待他如子,他卻、卻!”她氣得去捶打那並不結實的胸膛。

緋衣郎吃痛,“姑娘,你且輕一些。”

小廝也跟著勸道:“是啊,姑娘,我家小郎吃不得痛。”

衛知好似聽懂了,放下了手,低低嚷著:“送我回……”

“回?”緋衣郎等著後話,心想‘這是回家還是回樓啊’,卻遲遲沒等到回音,一低頭,發現她已靠著自己的胸膛睡去。那絕艷的面容,即便在這無星無月的夜晚依舊分明,看得人心神動蕩。那身姿不勝婀娜,玲瓏起伏,大半沐浴在淺金暗紅的燈籠光裏,忽明忽暗,越發誘人探究。

饒是往日裏慣於被人壓在身下的緋衣郎亦為她恍了神,心臟處仿佛被羽毛搔擾般癢癢的,魂兒要升天般虛飄飄的。

“小郎,我們到底把這姑娘送哪兒去?”小廝用袖子給自己扇了扇風。

緋衣郎吞了吞口水道:“送回……樓上去。”

小廝點點頭,轉身照亮原路。

緋衣郎正欲返回,面前卻忽然出現一個人影,毫無預兆,跟個鬼魂似的,嚇得他差點叫出來。

那人一身玄衣,墨發披肩,戴著漆黑的面具,整個人幾乎完全融於夜色,唯有一雙眸子幽綠幽綠透過面具的空洞露出來,似乎煥發著微光,其中的危險與冷漠,更是讓人如視野狼。

小廝兩股站站,淋濕地面,顫聲喃喃:“鬼……”隨即癱坐下來,連逃都不敢逃。

緋衣郎亦是心中畏懼,但他生性清傲,不肯示弱,且頭腦清明,覺得如果這“鬼”真要害自己就算逃也沒用,而“鬼”並遲遲沒有動手,說明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殺他們。

緋衣郎強行挺直了脊梁,忍著牙齒打顫的沖動,故作鎮定道:“你、你有何所求?”

玄衣人伸出一只手,那手修長有力,蒼白無比,“把她……給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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